Antoinette

 他们刚回到密林，给Elrond下一个考验的机会就来了——有小队半兽人进犯密林南部边境。

Thranduil几乎要怀疑，这是不是维拉的惩罚，故意加速夺走Elrond在他身边的日子。

 当然，他也可以不安排Elrond去，等待下一次的机会。

 但是这样的军情可谓十年一遇，要是错过了这次，或许就再也没有机会了。

 最终，理智还是占了上风。Thranduil叫来Elrond，劈头就问：“一年来我教你的军事理论，还记得吗？”

Elrond忙不迭地给出了肯定的答案。

“那好，”Thranduil示意来报军情的军士，“你刚刚汇报给我的，再向他汇报一遍。”

那军士都急得一身汗了，奈何是Thranduil的命令，于是原样朝Elrond说了一遍。

“这件事我全权交给你，Elrond。该点多少人、怎么处理？”

这下，不仅是Elrond本人，那名军士，还有一旁的Galion，都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睛。

Elrond的吃惊之情很快被光荣感代替了，他定了心神，把自己的思路告诉Thranduil。

Thranduil肯定了他的方案，示意他出发。

Elrond和那军士前脚刚走，早就察觉出异常的Galion忍不住问道：“你现在又在搞什么把戏？”

 “如你所见，派他去打半兽人啊，”Thranduil避重就轻，“点二十人的卫队，我们尾随观望一下，那小子别给我搞砸了。”

 “你这是怕他出事吧？”Galion一针见血。

Thranduil没有回答。Galion心头的不祥感愈发浓重，冲口而出：“Thranduil你最好解释一下！你根本是在照培养继承人的标准培养Elrond，你到底在想些什么？你难道是要牺牲自己——”

 “够了！收起你毫无根据的猜想，摆正你的位置。如若再犯，我将驱逐你。”Thranduil拿王权强压下Galion的话头，藏起自己的心虚，扬长而去。

Galion此时简直恨透了自己的无能为力，只得任由这件事朝失控的方向发展。

 

 事实证明，Thranduil的尾随，作用只不过是见证Elrond的大获全胜罢了。

 随着Elrond干净利落地将最后一个半兽人从座狼上砍翻下来，密林以零伤亡的代价赢下了这小小的一役。

 密林士兵正要庆祝，有一个一息尚存的半兽人，颤颤巍巍地撑起身体，意欲偷袭。

Elrond已经发现了他的动向，正要采取行动时，一支箭破空而来，射穿了半兽人的脑袋。

 精灵们齐齐看向箭矢射出的方向，发现那个正放低手上的弓的，正是他们的王，坐在角鹿之上，浅蓝长袍，白宝石的额饰，一头金发随风飘起。

 不止是Elrond，别的精灵也在一瞬间晃了神，然后在下一秒爆发出更加兴奋的欢呼。

“Elrond——”人群之中，精灵王拉长了音调、放大了声音，独独点了Elrond的名字，低沉的音色听上去威严又魅惑，“我赞美你的骁勇。”

这句没有前后文的话，亦是精灵的传统——一项更广为人知的传统。这句话，是一名战士，可以从他的王那里，得到的最高赞誉。

Thranduil语毕，换来的是精灵们又一波热烈的欢呼。

Elrond都已经很难维持思考了，但恍惚之间，他还是又进了一步。

 说这场战役全无伤亡，也不准确——Elrond的坐骑就伤了，他虽然已经试着用魔法治好了它，但可怜的马儿还是有些颤抖，看上去暂时是驮不了人了。

 于是，Elrond直接上前，在众目睽睽之下问了出口：“My King，不知您是否可以赐予我与您同乘的荣耀。”

周围的精灵们一齐抽气，惊讶于Elrond的大胆。

 不过是Elrond，也就见怪不怪了——在精灵们的记忆中，这只才有半个精高的小精灵向他们的王邀舞，好像还是昨天的事情。

 当然他们也察觉到了，Elrond对他们的王表现出的亲近和钦慕，并且怀着某种趣致，等着接下来发生的事情。

 甚至连Thranduil，此时也对Elrond的这类请求习以为常了。

Thranduil几乎连犹豫都省去了，他敏锐地注意到周围精灵的眼神都是期待而热切的，于是就以此为借口，答应了Elrond。

 事实上，他潜意识里，早就默许了这样的行为。

Elrond兴冲冲地上了鹿，两手正大光明地环过Thranduil的身体，朝前拽住了缰绳。

 骑行的时候，Thranduil一再告诫自己不要贪恋此时的温度——

既是对他不起在先，那么一切都只是自己力所能及的弥补。

Elrond，怕是知道真相的那一天，你会深深地厌恶这些回忆。

 

 

这天晚上，Thranduil独自躺在卧室露台的躺椅上，失神地仰望漫天的星辰。

漆黑的夜幕默然无语，而繁星的闪烁似是对他的检视和拷问，有那么一瞬间，Thranduil觉得自己行将被这广袤无垠的天穹吞噬。

也罢，也罢。一切很快就要结束了。

然而和他先前预料的不同，这一回，他是真真切切地感到了害怕。

他之前一遍遍安慰自己的理由无非是“还可以再见到Ada”，但是，就算到了曼督斯，他的所作所为，想必只会让他的父亲蒙羞吧。

至于Elrond……

他当然可以说，至少他再也不欠他的了。而且，Elrond将是比他优秀得多的统治者，密林将可以迎来一位真正合格的王者。

对于所有人来说，都是最合理的、皆大欢喜的结局。

即使这样，他还是怕。

明知当Elrond知道真相的时候，无论作何反应，他都看不到了，因而也就没有任何理由去操心这个。

可是他就是放不下。何况，他早就设想过Elrond那时可能的表现——

Elrond会惊觉自己几十年来竟在一个谎言中、在他的恶意中长大。他会发现，一直以来喜爱和仰望的那个精灵，根本配不上他一丝一毫的善意……

他竟然还吻过他、抱过他、关心过他……

说实在的，Thranduil自己，都替Elrond觉得恶心。

 

Thranduil正迷失在这些阴暗的心绪里，突然听见身后有人叫他。

“Thran？Thran！”

Elrond叫了第二声，Thranduil才确定自己不是幻听。

Thranduil稀里糊涂地转过头去，想不通Elrond是怎么凭空出现在他的露台上的。

“你怎么来了？没走正门吧？”Thranduil此时根本无法面对Elrond，是强逼着自己像没事人一样发问的。

“就是想Thran了。我从自己的露台那看到你在外面，就直接过来了。靠墙上的藤蔓，很快就爬过来了。”Elrond答得有些得意。

藤蔓……

Thranduil突然起了些联想，猛地从躺椅上坐起来，探身抓过Elrond的手。

“你会被荆棘刺破手指而陷入永恒的沉睡”……

照理说，还有五年的时间，可是Thranduil还是陷入了不合逻辑的恐惧。

还好，一点小伤的痕迹都没有。

“Thran？”Elrond不明就里，不过Thranduil主动握住他的手，还是让他有些欣喜。而Thranduil很快又放开，则让他转而失望起来。

“都几岁了？爬墙的事就别再干了，小心划破手。以后有事走大门好了。”Thranduil侧过身去，没有面对Elrond，不自然地说着。

“Thran？”Elrond这里听到的重点就是“小心划破手”的关心，和“有事走大门”的允诺，心情越发明媚起来，“那么，我以后天天晚上来陪Thran，好不好？”

Thranduil苦笑着摇头，在躺椅上蜷得更紧了些，“呵，跟你说了都没有用对吧？不要粘我太紧，你会后悔。”

“才不会。”Elrond只觉心疼，他想不通为什么Thranduil如此频繁地表现出自弃的情绪，为什么一而再再而三地说他会后悔——后不后悔，难道不是他自己决定的么？

心痛之余，Elrond被Thranduil的行为搅得也有些困惑和恼火，他像自己做过的那样，直接坐进了还空着的半张躺椅，不由分说地从身后抱住Thranduil。

Thranduil挣动起来，咬牙切齿地说：“告诉你了你为什么不听……放手……你真的，会后悔……你会很死我，恨不得……”

“嘘……Thran，够了。”Elrond的话温柔而又严厉，真的制止住了Thranduil的躁动，“不要替我决定我的情绪。至少在此时此地，我的心告诉我，我想这么做，我该这么做。不要再推开我。”

Thranduil只觉得自己陷入可怕的两难。感性在叫嚣着让他接受Elrond所有的好，可理性却告诉他，这样一再的纵容最终可能带来的后果。

Thranduil被这样的拉扯折磨得难受，而身后又是Elrond令人安心的心跳和呼吸。最终，他自暴自弃地向这些纷乱的情绪缴械投降，双眼一闭，任由自己失去了意识。

他身后的Elrond，也同时纠结在自己的思绪里面。

他并不确定，他用来制止Thranduil的那番话，是不是最好的选择。无论是更加露骨的情愫，还是更加严厉的命令，他原本都可以一并表达出来。但是思忖之下，他并不认为这是最好的时机。

对于Thranduil的很多言行，他实在是看不懂。

但想必这一切都是有背后的道理在的，而对于Thranduil，他的确还有太多没有了解的东西——他到底在想些什么，他到底经历了多少痛苦……

Elrond想到这一层的时候，简直要无地自容了。

良久无话，Elrond发现Thranduil已经睡着了。

他轻手轻脚地把Thranduil抱起来，走向身后的卧室。

他正巧看到Thranduil的眼角有一滴眼泪，正好随着姿势的改变，滑落下来。

Thran……

Elrond把Thranduil放回床上、拉好被褥的过程中，手一直是抖着的。

你到底经历了什么、你到底隐瞒了什么？

将近五十年前，那个笙歌散尽的晚上，Thranduil如何在他的怀里抽噎、哭泣，还历历在目。

过去了这么些年，他就再也没有等来下一个Thranduil敞开心扉的机会。

Thranduil……我要让你看着我、接受我……

Elrond凝视着Thranduil无辜的睡颜，着实用了一些毅力，才制止了心头涌上的原始冲动。

来日方长，我会让你好起来的。

鉴于Elrond目前所知的信息实在有限，他的盲目乐观，也是无可厚非的。

当然，这个时候，离Elrond知道真相，也并不远了。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