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ntoinette

Part 8

（三十八）

名人分家析产，一直都是可以吸引公众眼球的话题。

Celebrimbor作为精英珠宝匠人，在时尚界的知名度颇高，他和Annatar的婚姻财产纠纷也免不得成为谈资。

而Annatar原本也算个公众人物，政客中的商人、商人中的政客，尤其他还效忠于争议颇大的Melkor议员，更加免不了曝光率。

当然，这两个人的形象对比之下，原本公众心里就对是非曲直有一个预设，从一开始，抨击Annatar的声音十分强烈，甚至这种怀疑和反感的情绪蔓延到了作为代理律师的Thranduil。

最夸张的说法甚至形容Thranduil为一个惟财是图的恐同者。

惟财是图倒也罢了，Thranduil觉得好笑的是，他和一名同性恋爱九年、结婚也将近一年，说他恐同的，想象力难免太好了。

当然，他也明白，媒体为了炮制有爆点的文字，谁管得了那么许多。在这个日渐标榜开明的时代，以自由和平等为名给人扣帽子的事情还少么？哪天你无意义的一言一行，可能就让你被打上种族主义者、性别主义者，或者恐同者的标签。

可Thranduil哪怕想得通透，在走出法院的时候，发现门口被激动的媒体围得水泄不通，还是有些措手不及。

休庭后，Thranduil留下来和Oropher、Galion还有Annatar客套了几句。与此同时，已经被打击得木然的Celebrimbor默默离开了法院，还是被媒体发现踪迹，于是他们震惊又有些兴奋地得出结论：一桩颠倒黑白的错案产生了。

面对向自己涌来的长枪短炮，Thranduil打算一概无视，却直接有个神情激动的年轻人挤过保安，拦在他身前，指着他诘问：“我就问你一句，你是不是恐同？！为什么是Celebrimbor的案子？你明明只是个刑事律师！你是不是对破坏同性婚姻有特别的快感？！”

Thranduil觉得荒谬得恨，几乎想开口嘲笑，胳膊却被身后一个人轻轻拉住。

是Elrond。

Elrond从案件结束到现在一直面无表情，只是沉默地跟在Thranduil身后。他拉住Thranduil的胳膊后，上前两步和他并肩，手顺势滑到Thranduil的手心，和他十指相扣。

然后，他有意识地抬起Thranduil的手，让人看他们无名指上那枚一样的戒指。

有些观察力的人，已经明白了些什么，不敢置信地抽了口气。

“不得不说，某些媒体的所作所为，实在是太让人寒心，这已经不是不明真相，而是为了一己私利蓄意去漠视甚至歪曲真相，”Elrond开口，彬彬有礼却又义正词严，“再说这桩案子，我们的法庭是以法律事实说话，如果大多数人的情绪就能代替审判，难道是想拆毁我们的法律大厦、回到蒙昧时代么？只要我们还想继续法律之治，类似这桩案子，就是我们值得去学的一课。”

Elrond的话掷地有声，还没等人回过味来，他就将手搭上了Thranduil的肩膀，仰起头主动献了一吻。

镇住所有的在场媒体后，Elrond淡定地把Thranduil拉走了。

（三十九）

“谢谢你，El。”Thranduil一边揉着太阳穴，一边向Elrond道谢。他的头还因为案子本身和之后的事情隐隐作痛，回家的路上车子就交由Elrond驾驶。

Elrond仍旧冷静地开着车，未发一语。

“‘类似这桩案子，就是我们值得去学的一课’，你这句话究竟是什么意思？一方面，可以理解为，不是你们这些老百姓的好恶就可以代替法院审判的，好好学一学这个；另一方面的意思是，我们应该讲证据、讲程序，即使在这个案子里被钻了空子，那也是现有规则的瑕疵，我们应该去完善规则而不是质疑法律——你到底是什么意思？”Thranduil说了这么长串的话，没有等来Elrond的任何回应，不由得有些恼火，“你不同意我在这个案子上的做法？”

“Annatar从头到尾在说谎，这是我听到的最荒唐的说辞。”

“整个法庭都相信他了啊，你哪来的这种感觉？”Thranduil承认，自己这句反问的每个音节都发虚。

“我不想知道整个法庭的感觉，我在问你的感觉。你帮助Annatar完成了这个骗局。”

“Annatar这个人很差劲，很不真诚，说话也颠三倒四的，但是他提交的证据完全符合法定标准啊。”

“我还没提起证据的事。Thran，这说明证据的问题从一开始就在困扰你。他只是没有明言，但你的常识已经告诉你它们不是真的。”

Thranduil的心绪越发混乱。他几乎已经忘记，只要Elrond有心，他可以成为如此犀利的辩手。当年读法学院的时候，课上搞模拟法庭，他一直是忌惮Elrond的火力的。

但他还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不欢迎Elrond的辩才。

Elrond双手捏紧了方向盘，他之前从未料到事态如此严重，眼下除了把所有的话都摊在桌面说清楚，他一时半会也想不出更加理想的处理方法，于是他接着说下去：“那天Annatar到我们家谈案子，我听到了你们说话。在你带Galion过来前，我问过他那些证据的事情，他给了我一个非常暧昧的回答，几乎是在承认那些就是假证。我原以为你会处理好的……没想到，你竟然全盘接受，还帮助他拼凑了那么夸张的谎言。”

Elrond话里的失望和责备让Thranduil无法承受，可Thranduil在被动中又不由得生发了些逆反和委屈的情绪，不得要领地找茬道：“你为什么要偷听我和客户的谈话？”

Elrond猛地靠边停车，转头看他，脸上的神色震惊而伤心，“‘偷听’？你那天明明让我留在那里，是Annatar一开始让我回避，后来又说我待在房间里就行，你不在的时候，他甚至直言说，他知道我能听见，他是故意的……呵，你不会相信的，不是么？”

Thranduil在Elrond已经蒙上水光的眸子里看到自己的残忍，心里猛地一揪，连声解释：“不是这样的……对不起，El，对不起……我没有选择……Annatar背景复杂，如果让他不如意，可能从此在中土的发展前景玩完还算是最轻的。我原本想的是就这一次……只要这次打发了他，只要这事过去，以后就可以回到正轨……”

“Thran……我……不知道该怎么说……你变了。我知道这不是你的错。是这个地方，在毒害所有人。”Elrond能体会到Thranduil的无奈，却也一时不知该说什么。

从一开始就是错了的，他一开始就不应该同意Thranduil来这个地方。

“El，我说过的，这个案子结束，我就离开Mirkwood。这样，我们干脆离开中土，回到维林诺去怎么样？”

Thranduil挣扎片刻，握住Elrond的手，这般承诺。

这个人，他是无论如何不能放开的。

Elrond却清楚知道，事情不会这么简单。

至少Oropher，不会轻易放Thranduil走。

（四十）

媒体这东西，也着实是挺有趣的。

之前舆论成一边倒的精灵三戒讼争案，在结案当晚就爆出了Annatar在庭上证言的那个版本的剧情反转。

原本广受同情的Celebrimbor摇身一变成了施害者，被描述为一个实施家庭冷暴力、沽名钓誉、弄虚作假的恶人。同时，以前Annatar戴着名为Celebrimbor制作、现在被“认定”为“本人原创”的珠宝出席各个活动的照片也被集中整理发布，Annatar俨然成为了时尚界的新宠，甚至还有人爱屋及乌地发现他的老板Melkor的有些政见特别有道理。

而另一幅大范围成为头条的照片，被人形容为“饱受误解的精英律师和他的伴侣的隽永一吻”。

Thranduil的第一反应是连连摇头，表示这让他既反感又害怕。

可他如果对自己足够坦诚的话，就会发现自己的心底还是涌动着一丝窃喜。

Elrond当然是一概不接受任何采访的，Thranduil象征性地回应过几句案情，但在私人话题上同样不松口。

可是媒体仍然有本事从Thranduil接触过的人，甚至Elrond在维林诺的前同事口中，拼凑出一个夸张版的Thranduil和Elrond的“爱情故事”，主线还真的像那么回事，至于细节就有很多不忍卒睹的添油加醋。

Thranduil读那个故事的时候，甚至颇为津津有味。但是出于Elrond的抵触，他最终还是发挥职业特长，义正词严地打了几个电话，假意威胁说你们要是再对我的私人生活说三道四，马上起诉你们，这件事才算了结。

Thranduil酝酿了一段时间的提出辞职的话，也因此又被搁置了几天。

（四十一）

“我们输了，彻彻底底地输给了一个人类！”Galion顾不得失态，直接将一张揉皱了的报导Thranduil和Elrond的报纸拍在了Oropher桌面上，又捂着脸蹲了下去，“原谅我的无礼，您惩罚我、毁灭我，都可以……那个Elrond，他是哪来的这种智慧，为什么Thranduil可以被他驯服……我今天看到了他的电脑，他竟然在写辞职信……呵，不要告诉我您还不知道这件事……我觉得……好痛苦……好不甘心……”

Oropher一把拉起蜷缩在地上的Galion，胸有成竹地望进他的眼睛，“我们还远远没有输。别忘了，Thranduil从出生的那一刻，就注定是我们这边的。只是这孩子这么执迷不悟……接下来可能得受点小罪了。”

Galion的神色紧张起来，逗得Oropher哈哈大笑。

“别怕，我有数的。瞧你这一脸担心的。唉，明明你才应该和Thran在一起嘛……”

TBC

最近情绪上来了干脆就把这篇痛苦而没人看的文一鼓作气结了吧。这一部分浅薄地表达了一些对媒体和舆情审判的看法。学法律以后的一个臭毛病是有的时候会觉得外行人在某些案件上的看法很low以及反感舆论绑架审判，但是有的时候，或许错的本就是我们，就像这个故事里一样